无声听雷(初版)

西郊有密林,助君出重围

Posted by CheongSzesuen on October 14, 2022

听《冀西南林路行》[1]有感作

田雨从山西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,石家庄。这座二线城市几乎像是要吞了他,明天的未知让他恐惧。
夜幕覆盖华北平原,田雨站在天桥上,点起一支烟,默默望着路旁平地起的高楼,一辆挂车运着一袋袋水泥进到工地,车上是河北太行水泥字样。他想到了太行山,华北的脊柱,横在河北的西南角。小时候父母带田雨去太行山,嶂石岩万丈红崚,绿栈镶嵌,横贯天际;塔柱石峰,耸立千尺,形如刀切。谷中鱼跃,帆扬;山间鸟鸣,山雀栖。
他去了济源市找太行水泥,很顺利的通过了,虽是大学毕业,可没有工作也只得等于劳动力。他的首先得学习开采的技术,田雨打算先去看看。
第二天早晨,出发。工厂开始生产,烟囱贪婪向天空吐纳恶狠狠的烟。
田雨特地注意一条泥河,到了泥河,空气湿闷,突降骤雨,田雨上次来也经过这里,那时,泥河纵鱼托帆,隐隐雷声像是在预告未知。如今,不速之客开山拦河,开建水库,水鸟隐迹。雷声阵阵,乌云踏步,隆隆的欲要冲出一条新河,所建水库没有任何颜色,也是,死去的生命如何有颜色阿?雷声滚滚,一股怒潮在山涧冲荡,田雨害怕了,这里的异化让他感到惊慌,云雾里他哀哀的叹气,“这里的景似乎的确变了。”
田雨离采石地愈来愈近,火光汹汹,使他愈加不安,阵阵隆隆雷声依旧在耳边。山地的颜色愈加惨淡了,裸露着黄褐色或灰白色。他心中的万丈红绫早已湮灭,山依偎起来,猥琐不堪。轰隆的机械声不得不吸引他注意,大型工程机械像吞噬腐肉的乌鸦,把光秃秃的庞然巨物拆解得支离破碎,山峰也几乎削去一半,山岭密集分布着被炸药开膛破肚的山体。开采,爆破,敲打,切割,运输,漫山遍野白成一片的冀西南立着一块牌子:建设中国钙都。
短暂的歇息,工人吃午饭,田雨恭敬上前询问,“师傅们,这儿工资怎么样?累不累啊?”工人们一开口,田雨愣住了,普通话中夹着乡音,“你们也是山西的?!”。工人们只是低声说了两句,但听出大概,因为这里离家离城市近,工资也体面,所以很多人都愿意来到大城市。
午饭结束,田雨已经在学习爆石,听到雷鸣般的爆破,看到震荡的山体,石块在疑惑与卑微中被切割。送至都市,成为驱动都市和文明的燃料,万丈高楼平地起。前进的,一个新世界在展现,但用以修筑的石灰若非这新世界的一份子,那么前进只是徒然,新世界只是泡影。田雨内心像是乱麻,他似乎知道些什么了。石灰回不到太行山,他也从家乡被剥离。脑中一时间,炸山前的警报,爆破的巨响,火车飞驰,十几里外的泥河滚滚雷声。田雨有些头痛。走到工人们休息睡觉的棚子。
夜色将要压倒华北。田雨站在二楼的工棚,手搭在栏杆上,有些无力,他又点起一根烟。默默的看着光秃的山体,山似乎在嘶吼,引得他又头痛,紧又吸一口烟,勉强舒缓些。不去看山,低垂下头,水中倒影着他。山石离了太行都做了水泥,筑成阶梯,筑就的只是樊篱,筑就的是来自本地人对异乡人满满的敌意;而他离了家乡,去更大的城市做了异客,又在象征着文明的高楼中做了前进的阶梯,做了自己生存的樊篱。更贴切讲,自己是泥污人,不过与山石命运想同罢了。
彻底的夜幕。田雨走了,向乡人告诉自己要走,工人们只是沉默着,点点头。
他打算回到石家庄,山里氤氲的雾气,他看不清前方,郊眠寺飞檐挂着的风铃声响,雷鸣与爆破声,依旧隐隐约约回荡。
2022年10月14日03:42:58。完(这篇很是拉胯)

引用

[1]万能青年旅店专辑《冀西南林路行》